不敢问来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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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每一步都迈的虔诚而坚定,似是比寺中的人还要笃定忠诚,没人知道他寻访的是什么,也无人理解身在寺庙,还有什么解不开谜题,放不下的执念。腰上挂着的酒葫芦就是那般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随着白素进入伏龙寺,就像是女儿家的头上的一根珠钗,不过是个司空见惯的装饰品。

“几位施主,未知是要敬香还是要见什么人吗?”说话的小和尚穿着浅蓝色的粗布僧袍,脚上穿着一双麻鞋,手腕上带着成色不太好的沉香珠。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清瘦的身形显得僧袍更加夸大,他垂着眉眼,样子恭恭敬敬,连一眼都不敢看剪瞳跟描云,倒是比从前那个素渝来的更加顺眼些。

上官文本以为依照白素的性子,定然会开门见山的说起来的目的,方才在药田处的停滞虽不明显,却也瞒不过他,怕是遇上了什么故人,其中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却没想到白素只是淡笑着点点头,弹了弹自己雪白的衣衫,振了振有些皱的袖口,“小师傅若是得闲,便带着咱们四处走走吧。老夫这是从一次进庙里,也怕闹出什么笑话。”

“如此也好,几位施主请。”小和尚倒是礼数周到,从正殿进去,遇上什么佛都自己先行叩拜,起身之后才跟一行人介绍这是个什么佛或什么菩萨,留下过什么故事,有什么特点,是什么性格,却绝口不提这金像用什么打造而成,耗费了多少真金白银,高几尺宽几丈,是有谁出资,找了多少个工匠费了多少日日夜夜铸就。

“你当真是个有慧根的,老夫也曾见过些和尚,却没人能有你这样谦卑。老夫有个问题,听说佛家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信徒有求于菩萨,便去了庙里,发现菩萨也在拜自己,便问道:‘你不是菩萨吗?为何也要拜自己。’菩萨说:‘求人不如求己。’既然菩萨,都这么说了,为何这些人还要来拜呢?”

秋季的天空总是那般高远辽阔,闲闲散散的白云聚散变幻,舞动出一曲曲自然天成的惊鸿之舞,凉风习习,已近中秋,形形色色的人三三两两的往伏龙寺去,似是为了家中有着斩不断血缘的远游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也不知明年今日是否正应了这萧瑟的光景。

一行人浩浩荡荡,为首的白素华发依旧是松松散散的系上,迎着寂寥的秋风,他的袖子微微撑起,衣摆轻轻飞扬,当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仙人从来都只是个传说,没人见过真人版,不过有白素这样的人在,不免让人生了几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敬意,恍若他便是那洞察世事的仙人,无论面对什么,都有鼓盆而歌的洒脱。

腰间的酒葫芦像是有了灵性一般不安分的跳跃,不同的烙画告知剪瞳这酒葫芦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只是她敛去了复杂的神色,仿佛自己从未察觉到任何异常,依旧是从前没心没肺的样子。他们骑的马已经被人栓在了寺庙门口,此刻正有人匆匆来迎。

断断续续的落叶增添着扫地僧的课业,也磨练他们的耐心,刚进寺庙的门口辟了几块小药田,左边种着远志,右边植着当归。白素的身形有一瞬间的颤抖,似是一根银针埋进了回忆,疼的恰到好处,可他终是皱了皱眉,接着往前走去,连着药田的护理人都不曾问上一句。

远志在春秋两季采挖,用的就是根部,当归的采期大抵是六到八月,有几个僧人拿着草编的小娄,用着陶瓷小铲一根根小心翼翼的挖出来,中药与铁相克,因此从采摘到熬药都没有铁的参与,可用陶瓷的小铲未免又显得不合乎情理。

远志主心,安神益智,又有祛痰的功效,又能解附子的毒,算是种常用的药材,种在这里并不让人起疑,可当归则不然,多是用于女子补血活血调经止痛,虽说也不绝对局限于此,可“正当归时又不归”总是当归的正解,堂而皇之的种着这个,倒像是为两情缱绻奏着赞歌,长在女儿家的花圃中,说不定尚能留下一言半语的伤春悲秋之作,放在偌大一个声名显赫的寺院中,委实荒诞不经。

描云收到剪瞳的指示,悄悄的走去了队伍后面,拉住一个小和尚,打听的一清二楚,说是这药材乃寂源大师特意种下的,自打眼睛好了之后,便日日都要来看上一番。

当归,远志,也算是一副简单的双字联,倘若不在平仄上倾注太多的精力,只在意义上盘桓,其中的凄凉与孤寂倒是比最悲戚绝然的文字还要感伤。当年司马相如倾一己之力写就《长门赋》,也不能换回一个故人,倒是卓文君的《白头吟》被传唱了许多年月,也挽回了已然变却的故人心。

白素低垂的眼眸中看不出一点波澜,他越是看起来平静如水,越是内心波涛汹涌,黑色的发带畏畏缩缩,想要随风放肆的舞动,又碍于主人的一张面无表情的沉静素颜压下。白素依旧是淡淡的,比昨日更加澄澈的黄瞳仁,越发美的并不真实,来的路上,他撕去了易容的面具,露出一张年轻又沉稳的精致面容,嘴角带着些许并不明显的邪气,他周身的气息平和而执着,谦虚而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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